FirstDream初夢

沒等到朴智旻再回覆，田柾國就被金碩珍拉進餐廳，收好手機甫坐定，其他人也陸續到了。

「智旻呢？」最後到的金泰亨被金南俊拉著在身邊坐下，視線繞了一圈沒見著人，田柾國兩側坐著張羅點菜的金碩珍跟閔玧其，空下的位置反而在自己身邊。

「他跟老師有聚餐，不能來了。」

金碩珍回答時沒抬頭，他正盯著菜單糾結著吃辣與不吃辣的人數。

鬆口氣的金泰亨有些埋怨自己，竟因朴智旻沒出現而感到輕鬆，瞄了眼正倒飲料的田柾國，對方坦蕩對上自己視線的微笑反而讓金泰亨僵了動作，金南俊在桌面下拍了拍他的大腿才讓人回過神來。

而缺了一人的聚會氣氛並未降低，從慶祝閔玧其今年要畢業而點了酒開始，任何理由都成了飲酒的藉口。

慶祝金碩珍在劇團暑假的戲碼中演出了不錯的角色、慶祝金泰亨也要在同一齣戲碼中演出、慶祝鄭號錫申請到想要的實習、慶祝金南俊還是大學生就已工作順遂、慶祝田柾國期末作品展的作品已經都通過審查，最後是慶祝朴智旻因為缺席而逃離有可能喝醉的命運。

杯裡只有汽水的是田柾國跟金泰亨兩個。田柾國說明天還要早起所以不喝，金泰亨則是被金碩珍跟金南俊默契的禁止。

之前喝醉耍賴的樣子雖然可愛，但又是咬人又是纏在人身上實在無法招架，連田柾國也難得開了口。

「哥喝醉咬人真的很痛。」指著自己的左肩，之前被咬的地方花了好幾天才消了痕跡，更別說其他醉意濃時的胡言亂語。

可防得了一時卻防不了金南俊偶爾的冒失，摻了酒精的汽水杯子跟金泰亨的放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天覺得口乾拿起杯子喝了好幾口才覺得不對勁。

身旁的金泰亨一直沒說話，只安靜的捧著杯子喝，他臉頰微微發紅聽著眾人的談笑跟著做反應，看來還沒到搗亂的時候。

才抽起金泰亨手中的杯子，右臂便被抓住，沒來得及看清金泰亨的表情，疼痛的感覺已告訴金南俊「金泰亨醉了」，一杯醉的酒量並沒有改變，醉了會咬人的習慣也沒有改變。

「泰亨啊，你醉了。」

「才沒醉。」

附在耳邊的低語讓金泰亨不滿的噘起嘴，無法壓低的音量讓其他人都把注意力移了過來。

「那你為什麼咬我啊？」

金南俊勾著金泰亨脖子將帶著牙印的右前臂伸到他面前，幾乎被塞進懷裡的人呼出的氣息有汽水的甜味，於是連聲音都不自覺放輕了些。

「喜歡南俊哥，所以要做記號！」說著還想越過金南俊去拉鄭號錫的手，他嚷著「號錫哥也要」邊張了口，在鄭號錫害怕的慘叫下還是金南俊攔住了他。

那句喜歡帶來的喜悅只持續了幾秒，金南俊明白自己一直跟其他人一樣，對金泰亨來說都是喜歡的哥哥，不是特別的那位。但也不覺得沮喪，未表明心意又怎能要求金泰亨對自己做出回應。

但至少，目前離他最近的人是自己，他們親密且知心，他能佔有金泰亨脆弱的那一面，也能在金泰亨的默許下漸漸向他靠近。

「記號做一個就好，你醉了我們先回去吧。」

按下金泰亨不安份的手，金南俊也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是雙關還是純粹不想再有金泰亨嘴下的受害者。

記號做一個就好，你只喜歡我就好。那是金南俊第一次覺得田柾國的視線如此赤裸，帶有溫度的目光不曉得是看著自己抑或金泰亨。

一杯醉的人嚷著口渴身體熱，直往冷氣口挪，眾人說著「還是大家一起回去吧。」，可金南俊搖了手說不用，他帶金泰亨慢慢散步回去就行。

金泰亨倒是配合的起身站到桌邊等待，他在金南俊跟大家道別時玩著自己的衣角，還摳著縫線痕跡的手被金南俊輕握了下，像是告知「該走了」的訊息，覆上腰間的手便將他帶離了那處。



店外的熱空氣迎面襲來時，金泰亨知道自己正靠在金南俊肩上往外走，裸露的肌膚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而更加燥熱時，對方還好聲好氣的哄著因為熱而想再回店內的自己。

「小國呢？」

這問句惹得金南俊笑了出來，果然人說酒後吐真言，理智被直覺凌駕後問的是當下最在意的人，他笑自己的位置沒有上升，笑自己沒因為這句話而拉低了心情。

金南俊的語氣沒有變，他牽起金泰亨的左手往回去的路上走，用溫柔裹著的語句表示只有他們兩人先離席，其他人大概還要再一下子才會結束。

「哥要帶我去買糖吃嗎？」

「什麼糖？」金南俊想著剛離開時從櫃檯上拿了顆薄荷糖，那糖正跟零錢、衛生紙還有購物收據擠在褲子口袋裡。

「那種軟軟的，跟這裡一樣的棉花糖。」

先用食指跟中指在空中捏啊捏的，說到棉花糖時笑開的樣子彷彿已嚐到甜味，只是指尖停留的位置在金南俊唇上，金南俊在口袋中摸索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想起之前金泰亨也說過要吃糖，原來是醉後會想親人，而自己此時該成為君子還是男人？

他想起金泰亨對自己一直都是柔軟的，沒拒絕過自己的擁抱、親吻，也沒拒絕適才在店內的碰觸。

扶在腰間的手或許是因為醉意沒被發現，但金泰亨也沒拒絕自己在拉他轉身離開時印在額上的吻，身後的朋友們發出驚嘆，他相信視線未離開過自己跟金泰亨的田柾國也是其中一人。

否則，田柾國又怎會在離店不遠的距離就追出來，還說著「我送泰亨哥回去吧，玧其哥找你。」這樣支開自己的話。

「好像是工作室打來的，可能有點急。」

喘著氣的樣子看來是跑過來的，金南俊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部分的真話，並在田柾國拉過金泰亨避開自己的視線後發現了另一部分的假話。

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時還掉了些零錢，薄荷糖跟著滾落在腳邊，放在另一邊口袋的手機靜悄悄的，他知道閔玧其並沒有找自己。

「路上小心。」金南俊看著像隻章魚纏上田柾國的金泰亨，又看田柾國手忙腳亂的邊穩住重心邊阻止金泰亨像無尾熊般掛在身上，他最後並沒有拆穿那個小謊，只是揮揮手看他們走遠。

站在路邊撥了通電話給閔玧其問問發生什麼事，雖然不是必須立即處理的急件，他還是決定進工作室處理。電話那頭問了金泰亨呢，「被假想敵......情敵接走了。」金南俊這麼說，他聽見閔玧其尾音的笑意。

看著那些落在地上的東西想彎下身撿，薄荷糖卻不小心被自己踩碎，金南俊才感到有些煩躁，明明金泰亨主動提起田柾國的事時都能冷靜以待，如今田柾國關心起金泰亨的事，自己卻亂了陣腳。

他想，自己主動表示親密的行為是否適得其反，在眾人前展現佔有慾是故意，但田柾國的反應出乎意料，究竟是不在乎所以追了出來，還是太過在意於是撒了謊，只是無論哪種都讓金南俊滋生出危機感與妒意。





明明誤喝下的酒精飲料濃度很低，甚至摻了汽水，可腦袋亂得一塌糊塗，不只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還產生幻覺看見田柾國出現在眼前拉住自己。

努力從迷濛的視線辨明眼前的人，明亮的大眼還有唇下的小痣確實是田柾國，金泰亨笑著喊了「小國」邊想用另一手確認那不是幻想，可手被金南俊握住，他不確定是不是夢。

田柾國似乎跟金南俊說了什麼，之後金泰亨覺得自己落入了另一個懷抱裡，熟悉的氣味讓他反射性的抱住對方，是田柾國。

或許是過去的習慣被醉意喚醒，碰著了便怎麼也不肯放開手，在纏著的手腳被掰開第五次後，他扶著田柾國的肩站在離他一步的距離，只是站著都覺得身體輕飄飄的。

「連夢裡都不能靠近嗎？」

委屈的扁了嘴似乎很有效，他們在交叉路口停下，田柾國把人往路邊拉了拉，壓低的嗓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樣不好走路，我只是怕哥摔倒。」

或許是因為酒精才得以誠實展現心情，金泰亨反抓住田柾國的手盯著看了好久，田柾國才開口說送你回去吧，他便咬上田柾國的上臂。

皺了眉卻沒發出聲音，田柾國看了眼沾上口水的齒痕，再看著面前表情糾結彷彿自己才是受害者的金泰亨，什麼話都還沒說出口，金泰亨又開口了。

「果然是夢......」無法掩飾的失望說出口，才驚覺只有此時才能肆無忌憚的表達自己的真心。

已經好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輕鬆的面對田柾國，在夢境裡盡數表達不算犯規，就算胡鬧就算生氣，就算大聲說出自己的愛意，夢醒了田柾國也不會知道。

他在同一個位置又咬了一大口，這回田柾國吃痛的呼出聲。

「做記號嗎？」捂著清楚的痕跡，田柾國想起過去，也想起剛剛餐廳裡金泰亨為金南俊做的「記號」。

「是生氣！」

「為什麼？生誰的氣？」

金泰亨看見田柾國皺了眉，大概是覺得被咬還要承受怒氣的委屈，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語氣，也無法控制脫口而出壓抑且委婉的愛意。

「自己的氣......為什麼做了記號卻還是弄丟了呢？」

為什麼......只能藉著未散去的醉意說著曖昧不明的表白呢？

「明明想喜歡南俊哥的......」

他看見田柾國撫上自己肩頭欲言又止的表情，夢境太過真實。

催眠自己這倘若不是夢，田柾國會不會以為自己正跟金南俊交往呢？就算這樣認為了又能如何呢？金泰亨啊金泰亨，他告訴自己癡心妄想不是錯誤，錯誤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執迷不悟。

而人總是會對這種情況產生期望，就算是夢也好，若能聽見田柾國說出對自己的情意，或許自己在夢裡獲得圓滿後，也能在現實裡放下田柾國。

「我能喜歡南俊哥嗎？」

等待回答的那幾秒鐘變得好長，田柾國咬唇的動作讓金泰亨心跳了起來，預見中的下一秒是被他雙臂收緊在懷裡，因為他看見田柾國眼裡的星辰閃爍。

但他突然想起朴智旻該怎麼辦呢？他珍視的好友的愛情，連在夢裡也不願背叛。可是自己已經好累好累了，他想等到田柾國的回答，滿足自己小小的私心。

而人說夢境會反映現實，金泰亨終於確信那是真的，否則怎麼會在以為能聽見期望的答案時，看見朴智旻出現在面前。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