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任何人的腳步聲都能讓金泰亨成為驚弓之鳥,即使奔跑在夜裡,白日累積的熱氣從柏油路面升起,他仍從腳底感受到涼意,朴智旻的聲音還在耳畔迴繞,那句「不要去」是扯開喉嚨與絕望的嗓音,跟在身後的腳步聲都讓他有田柾國追上來的錯覺。

 

那確實是錯覺。

 

沒人追上他,也沒人喊他的名字,但他並未緩下來,被田柾國撞見的情景還沒有實感,門後的發展已不是門外的他能干涉的了,若說內心沒抱有田柾國來找自己的微弱希望是不可能的。

 

他在混入人潮後放慢了腳步,夜還未深,摸著口袋裡的手機跟鑰匙氣喘得急,腦子亂成一團,那個兩人的房間暫時回不去了,反覆思量後還是決定到新租處過夜。

 

 

 

房內箱子疊得高,沒來得及開燈便被自己隨意堆疊的箱角絆倒,本就未封的箱內物品整個翻倒在他身上,直接撞擊地面的關節與部位疼得緩不過來,索性躺下讓帶有涼意的地面撫平自己發燙的肌膚,安靜的空間讓腦袋清空,他終於感到一絲安心。

 

可直至平緩呼吸,那些亂糟糟的思緒又回到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腦裡,與朴智旻的爭吵讓他頭疼,不知聽見多少的田柾國也無法忽略,一團亂的關係若是這樣就到達終點該有多好?

 

耳裡只有自己的呼吸聲,他躺在黑暗裡卻覺得自在,用手臂遮住雙眼,原本消退下去的淚意在想起適才的對話時迸發,可還好,酸澀的眼眶在黑暗裡流下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發現,即使發出嗚咽也不必在乎是否有人察覺,卸下偽裝的堅強與樂觀也沒關係。

 

然後他聽見自己哭聲裡的顫抖還有害怕,即使心裡有放棄一切的想法,可真到可能失去的時刻,想捉緊重要事物的本能會發揮作用,他不想失去朴智旻,也不想失去田柾國。

 

承認自己跟朴智旻一樣貪心不難,只是他沒朴智旻這麼勇敢。選擇退一步保全原有的關係,不前進便不會有破壞的可能,這是他能想到不會失去任何人的最好解答,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躊躇不前才是破壞的原因,什麼都沒得到就要失去的恐慌讓他止不住的掉淚,而黑暗放大了感官,淚水滑過臉頰滴在地上滴答響、左手袖口摩擦臉頰的布料聲、口袋裡手機的震動聲,還有無法抑制的抽泣聲都讓他陷入了焦躁與悲傷中。

 

左腕此時才感到疼痛,那幾乎是將指尖嵌入肉裡的力度。用右手握住發燙的腕部,田柾國的體溫似乎還殘留在上面,他將那處貼至頰邊不由自主的臆想著,或許田柾國是在乎才出手拉住自己的。

 

 

 

金泰亨仍偷偷冀望著田柾國是想追過來的,若是如此能否代表他心裡有自己呢?喔不,他心裡當然有自己,身為朋友、兄弟的情感本就不可能不管對方。

 

同時也慶幸身後沒有熟悉的腳步聲,否則面對田柾國時,腦裡浮現的只會是朴智旻受傷的神情。即便無法為二人的愛情加油,但不因私慾成為第三者是他的基本原則。

 

他厭惡自己的矛盾與優柔寡斷,在心裡說服自己無數遍就這樣放棄田柾國吧,可真的見到面時,以為將死的心又會因他跳動,即使回想起田柾國說出不再喜歡自己的話語時的痛感,依舊無法熄滅那藏得深的愛意。

 

被夾在中間的自己還是成為了被動的第三者,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自己,朴智旻跟田柾國是不是就能從此幸福快樂呢?但現實世界沒有時光機,他也無法瀟灑的抽身。

 

金泰亨覺得再也承受不了自己的雙面感受,實話帶給自己的衝擊太大,矛盾不是罪,渴望所有人幸福快樂也不是妄想,他站在崩潰的邊緣大喊,誰都好,有誰能帶他走?

 

然後他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背著公寓走廊燈光進來的人喘著氣,因為動作太大差點讓自己也跌進那堆被打翻的雜物裡。

 

定定的看著那人的身影,直到那人摸著門邊電源開了燈,刺眼的光源讓他揚起雙手遮擋,但遮擋住光線卻遮擋不住自己佈滿雙頰的淚痕。

 

 

 

 

 

扶著門框,金南俊還喘著氣,他是跑著過來的,逼出的汗水流過下顎與鎖骨然後被衣料吸收,在領口處形成一大塊水漬。

 

才跟閔玧其一起從工作室回到住處,踏入客廳就聽見朴智旻跟田柾國的談話聲,而那並不是怕人聽見的音量,朴智旻那句「泰亨說喜歡你是真的」讓金南俊突然有些心慌。

 

他自認不太隱藏自己對於金泰亨的喜愛,但那都是建立在朴智旻與田柾國感情穩固的狀態下。他貪心且有自信,不求能從金泰亨身上得到那人對田柾國同等的愛意,但他知道自己只要有足夠耐心,終有一天可以一步一步的從哥哥身份轉為戀人。

 

只是朴智旻的話打亂了金南俊的腳步,就算發覺站在房間門口的兩人氣氛不對,仍無法像往常敏銳地作出反應。

 

「如果我沒叫住你,你是不是就會跟泰亨走了?」

 

即使目光瞥見閔玧其跟金南俊,朴智旻也不在乎讓他們看見自己感情不堪的部分。

 

不用從頭參與也知道兩人的談話並不愉快,朴智旻的語氣能聽出他的盛怒,田柾國則是被怒意淹沒的一方,而主因大概是不在現場的金泰亨。

 

「泰亨呢?」突然插入的問句暫時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金南俊難得沈不住氣的樣子讓正想勸架的閔玧其止住動作。

 

朴智旻這才真正看向站在一旁的金南俊跟閔玧其,壓下可能會被誤以為是遷怒的語氣,原本緊張的氣氛和緩下來,朴智旻像被迫卸下武裝的刺蝟,張揚的刺卻總有幾根忘了收。

 

「你們都會選他,對吧。」是低聲對自己說的陳述句,聲音雖微仍入了其他人的耳裡。

 

知道「你們」指的是田柾國跟金南俊,閔玧其看了眼田柾國不太好的臉色,又看見朴智旻試著牽起嘴角揚起一個類似上揚的角度,抿著的唇反而因力道顯得蒼白。

 

「泰亨......大概被我弄丟了......」他語氣很淡分不出是什麼情緒,垂下的視線停留在地板的衣物上。

 

閔玧其在朴智旻再開口前拉住他,望向金南俊的目光帶著示意,把人帶開是首要考量。

 

「你們晚點再談吧,現在說出來的話不冷靜反而只會更糟。智旻你先跟我來,南俊......」

 

沒照閔玧其的期望拉走田柾國,金南俊現在想著的是金泰亨捲入了另外兩人的爭執中,若自己看見的狀況已是爭吵後,那金泰亨還在這裡時會是什麼情景?

 

他想起金泰亨總是忍住情緒的表情,嘴角微微下垂,即使語調偽裝得輕快,但眼裡的慌張騙不了人。

 

必須找到他,即使分擔不了悲傷,至少摸得著看得見,緊擁時還能安撫金泰亨總因情緒而跟著起伏的呼吸。

 

他分了神在閔玧其的提醒下拉走田柾國,田柾國卻搶在朴智旻跟閔玧其離開視線前回答被金南俊打斷的問句。

 

「我不知道怎樣做哥你會介意或是接受,但就算以朋友身分關心泰亨哥你也會在意的不是嗎?」

 

「別說了。」

 

閔玧其拉著朴智旻讓他進房,另一手拍拍田柾國讓人回去,他只是垂下頭點了點似是答應。

 

 

 

門關上後響起落鎖的聲音,田柾國盯著門板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金南俊沒給他發愣的時間,又問了次金泰亨去哪裡,得到的回應如意料中是不知道。

 

思考金泰亨可能的去處後也沒多說什麼,田柾國此時留下或離開不是自己在乎的,但他跟著走到玄關穿鞋的動作讓金南俊疑惑地抬起頭。

 

「要去找泰亨哥嗎?」

 

繫緊鞋帶的動作沒因為對話停止,問句也只是確認內心的疑問,田柾國當金南俊的無聲是肯定句,穿好鞋站到門外等待的樣子讓金南俊皺起眉。

 

「他們會這樣有一部分也是我造成的吧。」

 

連金泰亨衣角都沒抓住的感覺讓田柾國有些不安,他看見金泰亨泛紅的眼眶也看見朴智旻顫抖的嘴唇,但無論是男朋友或朋友的角色似乎都做得不好,他想弄清楚朴智旻跟金泰亨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也算是表達了要一起去的意願。

 

「現在的你要用什麼身份去處理他跟智旻之間的問題?」委婉的拒絕卻像是直接在田柾國臉上打了個巴掌。

 

金南俊看得出田柾國對朴智旻的情意,也看得出他對金泰亨沒隱藏確實的感情,田柾國一樣卡在兩人之間並沒比較輕鬆,只是從自己的角度看來,田柾國的進退維谷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如果你不能分別朋友與戀人間的好,就別來了,你只會讓泰亨混亂。就算你能清楚分辨也別跟來,你劃清界線的態度只會讓泰亨更加難過而已。」

 

金南俊在起身跨入電梯後留下遲疑著是否該邁出腳步的田柾國,不想讓金泰亨再感受到不能接受的情感,也不想看見他面對田柾國時逞強的模樣,於是話說得絕,把一切都歸於是自己的私心所致。

 

 

 

手機沒接,訊息未讀,金南俊先到了表演的場地,沒在後門發現常見的身影後不浪費時間的轉身離開,腦裡接著想的或許是在曾帶金泰亨去過的工作室。

 

跑著過去的路上手機沒有間歇的撥著號,他還在想曾在哪與金泰亨頻繁的見面,但轉念一想,金南俊啊金南俊,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在金泰亨心中的地位了呢?

 

遇到不開心的事時,金泰亨總是撐到無法自行消化才會出現在面前,於此之前他會把自己藏起來裝作沒事的樣子,直到受不了才會尋求安慰或開解。金泰亨心中的一位不是金南俊,怎麼如此愚笨的以為自己已成為他想尋求安慰的第一人選。

 

終於找到頭緒,金泰亨沒躲進自己的單人房就表示他能待的地方少了一個,能把自己藏起來的解答自然只剩下一個。他慶幸自己隨身攜帶金泰亨給的備用鑰匙,即使是容易落東西的個性,也會記得把它擺在身邊。

 

掛了依然轉接至語音信箱的電話,也不管身後是否有田柾國的身影,幾乎確認人就在那的自信讓他又跑了起來,他現在只想趕緊找到金泰亨。

 

 

 

毛躁的性格總在不知不覺間冒出來,金泰亨稱讚自己穩重的話語還在耳邊,那時的自己聽了只是抓了抓染紅的耳垂,如今光是站在門前穩住呼吸將鑰匙準確插進鑰匙孔裡都做不到,鑰匙掉在地上兩次才驚覺若是金泰亨不在該怎麼辦?所幸心慌在開門後消弭無蹤,轉而強烈的是點亮室內燈光後滿溢的心疼。

 

金南俊看見的便是這樣的金泰亨,躺在一堆紙箱跟翻倒出的物品間,他渾身發抖,袖口、臉頰全沾滿淚水,沒能對上的視線落在他避開光線的眼簾上。

 

一路奔跑過來的金南俊呼吸紊亂,汗水跟著踏進室內的腳步落在木板地上,但他沒停下腳步,在差些被自己絆倒,踉蹌著手腳並用將物品移開後跪在金泰亨身旁。

 

撥開身邊的東西把人拉著坐了起來,金泰亨只是流著淚,連開口喊他名字的聲音都顯得沙啞。

 

示弱的金泰亨不是沒見過,可淚水浸入了悲傷從眼眶溢出,似是抹不盡的流過金南俊的指尖與掌心,也劃過他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他問還好嗎,金泰亨只是搖搖頭又點點頭,咬著唇比平時更小心翼翼的思索用詞。

 

不知道讓金泰亨如此難過的原因讓金南俊急躁,想知道事實卻也不希望讓金泰亨經歷從口中說出的二次傷害,他恨不得現在就能窺探金泰亨的內心。

 

「......我是不是很差勁?」話語間是真實的疑惑,用袖口將淚痕擦乾,試圖平穩語氣把鼻音壓下,放輕了的語調聽來柔軟卻又破碎。

 

「不是的。」要怎麼說出在自己心中你是最好的?人們稱讚他能言善道的自信心被打破,金南俊只覺得詞窮,能吐出來的話語也只有不是與別哭。

 

「智旻......智旻說我偽善,但我只是不想傷害他們任何一個人......忍耐也是錯誤嗎?」嚥下欲哭的情緒,深呼吸好幾次才能完整的講完句子,才拭乾的眼角又蓄滿淚水。

 

「我相信那只是他沒想好脫口而出的,不是真的那麼想。你們這麼要好,他絕對是一時生氣才會心口不一。」

 

解釋的各種說法在此時並不管用,就算是稍微細想便能解開的結,陷入牛角尖裡的人怎麼也拽不出來。但即便是徒勞無功,金南俊仍想把金泰亨帶離痛苦。

 

「可是智旻不會騙我的,他連喜歡小國都告訴我,怎麼會說謊呢?」

 

眼淚還是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一串串晶瑩宛如珍珠滴落在金南俊手裡,他盛不住那些悲傷,每一滴淚水都像刀,劃破早已滿載愛意的胸腔。

 

 

 

金泰亨不是愛哭的人,即便傷心痛苦時也很少哭,他將淚意累積在一個名叫忍耐的容器裡,再用樂觀寬容與堅強偽裝起來,卻沒想過最後是至親好友用猜忌與愛情打破。

 

人說越是愛的人,給予的傷痛便更痛。這話並不假,每呼出一口氣,金泰亨便覺得自己的疼痛隨著溢出的淚水散佈至全身,疼痛使得他渾身顫抖,即便落入了金南俊的懷抱仍止不住。

 

「泰亨只是希望珍惜的人都能幸福而已。」

 

金南俊把人擁入懷中,附在耳邊的低語有著酸澀的味道,彷彿他也是與朴智旻發生爭吵的人。

 

「結果沒有人幸福,智旻討厭我、小國也不再喜歡我。智旻一定是受不了才說出來的,為什麼我這麼遲鈍呢?智旻是不是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金泰亨覺得自己的樂觀寬容與堅強變成悲觀、鑽牛角尖與脆弱,他還是關心他的好友,但恐懼接在悲傷之後到來,失去友情的可能讓絕望控制了他。

 

「不是的......」說出的依舊只有空泛的安慰,然後跟過往的每一次一樣,金南俊吻去金泰亨的淚痕,再把鹹澀的味道停留在唇角。他說別哭,泰亨別哭。

 

金南俊想掏出自己的心給金泰亨看看那些無聲的告白,我愛你、我可以給你全部的愛、我愛你。他的吻像是被浸入眼淚匯集成的海洋,苦澀壓得他喘不過氣。

 

「哥是在安慰我嗎?」金泰亨這麼說。但他又說別這樣了,總會沒事的、沒事的。

 

可是你哭了啊。金南俊沒說出口,刻意忽略了金泰亨話語中的拒絕,只是拉近彼此的距離,撫過他的短髮他哭腫的雙眼,然後在金泰亨的髮頂留下一吻。

 

「我喜歡你的。泰亨,我喜歡你。」

 

金南俊明白私心會滲入每一次的接觸每一次的親吻,帶著佔有慾的想法總有一天會沖破一向自律的行爲。

 

貪得無厭是勢必會發生的,但金泰亨的無作為才是助長一切的元兇。他柔軟的唇瓣、纖長的手指、帶水的眼眸、無助的語氣無一不吸引著自己,可這僅僅是外在的吸引。

 

金南俊想擁有的更多,想讓他開心,讓他不再哭泣,讓他眼裡心裡都能有自己的存在。

 

看著金泰亨蹙緊的眉頭,懷抱的力道又大了些,他不想再看見金泰亨受傷的表情,不想再讓金泰亨摻入三人間糾結的感情,他想要完全的擁有金泰亨,從身體到心裡。

 

不禁猜測起金泰亨默許的肢體接觸也許是種求救訊號,期待著有人能將他帶離他們三人間複雜的關係,一直以來的軟性拒絕也只是口是心非的本能。

 

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金南俊沒想過會這麼快出現,尊重他人與理性的原則隨著金泰亨眼裡的破碎跟著瓦解,每一塊碎片都刺入心臟,他沒訝異自己的私心,只是沒想過耐心等待已非最佳答案。

 

他得做好可能被金泰亨討厭的準備。

 

 

 

跨越自己設下的原則不難,得到金泰亨與幫助他忘卻痛苦可以同時進行,他不為自己的做法感到慚愧,即使是透過身體的發洩而暫時遺忘那兩人。

 

緩慢的佔有或許能減緩那兩人為金泰亨帶來的痛苦,但在最疼時直接拔除痛因說不定才是真正的無痛。

 

指尖從肩線劃過身側停留在髖骨的位置,像劃過火柴盒的火柴燃起了火光,細密的吻落在前額、眼窩、鼻尖的小痣,最後是微涼的下唇,再用舌尖徵詢似的在唇縫徘徊,直到聽見金泰亨細微的哼出聲,才初次進入汲取口內的甜蜜。

 

金泰亨微弱的抗拒被隱沒在親吻裡,他能感受到氧氣被吻帶走,缺氧的感覺讓身體發暈,金南俊的懷抱太溫暖,而自己太冷太冷了。

 

他突然想起田柾國的吻,帶著四月棉氣味的記憶似乎就要消失,連田柾國傾身靠近自己一吻的樣子也是。

 

他沒忘記田柾國眼裡滿是星辰閃耀的原因曾經是自己,也沒錯過金南俊眼裡的愛意,缺氧讓大腦幾乎把兩人的眼眸重疊,左手攀上金南俊後頸的動作讓他愧疚,在主動送上自己唇瓣的那一瞬間確實是把人當成田柾國了。

 

但金南俊太聰明了,他捕捉到金泰亨一瞬的僵硬,而後默許似的吻了吻金泰亨的左頰,他說「閉上眼,泰亨閉上眼」,於是金泰亨閉了眼,卻看見曾經的自己跟田柾國,還有現在的田柾國與朴智旻。

 

再湧上的心痛與愧疚化作悲傷順著雙頰滑下,金南俊的體溫透過指腹、雙唇點點的傳遞過來。

 

金泰亨明白愛情不一定是充滿著浪漫與幻想的,現實與「最好的安排」往往背道而馳,看不見結局的愛情是時候到一個段落。

 

藉一個人忘卻另一個人不是他想要的方式,但金南俊的體溫太暖擁抱太過溫柔他抗拒不了,就算是抱持著這樣不純的心意,金南俊也會接受的吧。

 

 

 

他沒拒絕金南俊牽起自己進入臥室,也沒拒絕將自己交給他,床單上還有尚未散去的四月棉香氣,和著淡淡的青草味並不衝突。

 

沒開燈的房間讓其他感官敏銳起來,耳垂被輕嚙著放大了舌尖舐過耳骨的聲音,刺激讓金泰亨蜷縮起手腳,被吻過喉結時還能感受到輕微的鬍渣。

 

他被嵌在金南俊的懷抱裡無處可逃,帶著佔有慾的吻與強烈渴望相反的輕撫劃過他每一處敏感,金南俊放輕語調在耳邊說了些什麼,他卻分了神。腦裡想著的是田柾國跟朴智旻一直這麼做的吧,一次一次的,或許也會如現在這般交換著傾心彼此的語句,然後褪去外衣的束縛坦誠以對。

 

穿過指間十指交扣是溫柔的,吻過裸露在外的每處肌膚是溫柔的,但金泰亨還是哭了出來。

 

與腦裡想法相左的是身體,混亂的意識想向快感屈服,他困在過去與現在的掙扎,雖已下定決心要擺脫過去,仍缺乏跨出一步的勇氣。

 

無法停下哭泣,想著過去的田柾國卻抱著現在的金南俊讓他混亂,他說對不起對不起快停下來。

 

是金南俊拉了他一把,他一遍一遍的說著別害怕,痛苦是必經的,什麼都別想就忘了吧。

 

 

 

極其溫柔的動作撩撥著金泰亨的神經,他不知道潮濕的是自己的聲音抑或身體,麥色肌膚像被陽光吻過染上羞澀的紅,室內充斥著汗水與曖昧的氣味,他的身體袒露在金南俊面前被緩緩打開。

 

金泰亨以為自己分裂成兩個人。

 

一個金泰亨被快感主導著,他的身體追求著愉悅,那些低泣都是興奮的反應,哭著要求更多更多,直到弓起身子迎接高潮那一刻能忘卻所有事。他喘息著緊握住金南俊的左腕,高潮使他脫力,仍能感受到金南俊如同獵豹般啃咬著自己的脖頸在上面留下殷紅的記號,而疼痛與興奮本就相同。

 

另一個金泰亨懷著歉疚,他的身體被打開,體內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身體,性與愛的分開讓他痛苦但無法抗拒,他並非不愛金南俊,就是因為太喜歡而不願讓對方自願成為誰的替代品。

 

他的眼眶噙不住淚水而不斷往下掉,心裡喊著柾國啊,嘴裡卻叫著南俊。明明是不一樣的人,為何現在看起來卻這麼像呢?他吻過金南俊的側臉,得到的回應是更深的快感。

 

他最終還是染上了金南俊的氣味,巧克力太苦了,原本所剩無幾的浴後香氣消失在一瞬間。

 

金泰亨在恍惚之間睡去,青草與巧克力的氣味環繞著自己,他什麼也沒夢見,只聽見金南俊的呢喃。

 

被扔在床頭的手機螢幕明了又滅一整晚。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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