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Dream初夢

他總忘了關窗。

請假在家的那天，已是連續發燒的第三天，被上司強制休息的電話才剛掛斷，腋下的溫度計也響了起來，38度3。

沒什麼力氣還是起床打開冰箱弄了點吃的，坐到餐桌前才對過去兩天能撐著身體加班到深夜的自己感到佩服，連筷子都握不太穩的人，沒什麼胃口也還是強迫自己吃了幾口。

藥箱常備的感冒藥只剩空盒，他貼著退熱貼倒回床上時瞥了眼床邊的窗，微風正吹起未繫起的窗簾，他想起了那個夏日。

少年第一次踩著樓下堆疊著的廢棄物輕巧攀上二樓來到他的窗前，玻璃窗被敲了三下，在他推開窗的瞬間，少年拎著書包翻過窗台進了房。

『泰亨哥，你還好嗎？』少年說。

『發燒而已......你怎麼過來了？翹課？等等......你還爬牆上來！有沒有受傷？』

『我來送藥的，有提前跟老師請假，爬牆是因為我沒鑰匙，你們公寓樓下門鈴也壞了，然後放心我沒受傷。這樣有回答你的問題嗎？』

少年邊回答邊從書包翻出藥局的袋子，接著熟門熟路的走出房間倒了杯水進來。

『而且我沒來哥怎麼有藥吃，就算有藥吃，沒磨成藥粉哥也不會吞藥丸。』

『田柾國......』

少年沒讓他說完接下來的話，撕開的藥包已遞到嘴邊。

發燒讓所有的感覺都變遲鈍，等他接過田柾國手中的水時，藥粉已在舌頭上留下濃濃的苦味。

皺著眉嚥下，他就被壓著躺回床上休息，才想張嘴抱怨，嘴裡便多了顆糖，還沒問是什麼口味，已經聞到檸檬的香氣，接著檸檬的酸味混合著口中尚未散盡的藥味引出更加苦澀的味道。

五官都皺了起來，『這糖......』想說的話沒能說出口，就被酸味刺激出的口水一起嚥了下去。

『檸檬太酸了。』然後他看見田柾國瞇著眼揚起了笑容。

後來再生病，即便樓下的門鈴修好了，田柾國仍會翻窗進來，他說那是不想金泰亨還得起床開門。

田柾國變換著糖果的味道，草莓、葡萄、焦糖......每次都不同，金泰亨偶爾也會假裝自己並不需要甜味來緩和藥味，『我不是小孩了。』他總這麼說，但遞至嘴邊的糖還是會乖乖吃下。

他想自己才不是逞強，只是期待苦澀藥味後的那一絲甜蜜，更期待的是田柾國看著自己的那抹笑。

他睡得不安穩，退熱貼失效了，夢裏胡亂撕下後也不知扔到了哪裡，吹進房裡的風有些太強，想睜眼起身關窗卻沒力氣。

把被子捆緊了點試圖阻絕冷空氣，但他又冷又熱，冷是身體冷，熱是額頭熱，這樣的身體狀況讓他覺得自己很脆弱，生病無法照顧好自己，還不停想起過往的事。

病人會胡思亂想是真的，他埋怨起自己的多愁善感，畢竟那都過去了，開窗的習慣不再有意義，因為沒有人會翻上12樓，那人也不可能會在。

把自己縮小裹在棉被裡，雙手雙腳夾緊床上的另一顆枕頭，睡夢之際他聽見大門鑰匙轉動的聲音，然後有人推門進房。

那人關上窗，又放輕腳步走到床前，才把手探進被子裡用手背在前額測了測體溫，微涼的氣息讓金泰亨忍不住貼近。

「哥又不關窗了。發燒怎麼沒告訴我？」

「嗯？小國怎麼進來的？門鈴不是壞了嗎？你又翻牆是不是......」

「我出差回來了。何況，我總有辦法進來的，不管是從窗還是門。」

他笑金泰亨半夢半醒，把記憶錯置到現在，但也沒叫醒對方，只是讓人繼續休息，再把金泰亨彆扭的睡姿調整了下，用指腹鬆開那人因為「翻牆」而皺起的眉頭。

「哥先睡吧，我去買藥。」

田柾國伸手關掉床頭的檯燈，沒有了光源反倒讓金泰亨稍微醒來，他拉住欲起身離開的田柾國。

「水蜜桃…...今天想要水蜜桃口味的糖......」然後他見到了與那時一模一樣的笑容。

他想，以後還是開著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