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Dream初夢

金泰亨好一陣子沒有買草莓味的東西，田柾國也不問為什麼，只是在見著他漂亮的眉間總是出現皺摺的一週後，還是開了口。

「泰亨哥最近都沒買草莓麵包或是草莓牛奶了。」

制服已從長袖襯衫換成短袖，田柾國扯了下繫得過緊的領帶，輕輕用手肘碰了身旁的人，那人微微一震明顯是走了神，對上他眼神時擠出了一個弧度不算漂亮的微笑，只吃了一口的麵包還握在手中，這樣的姿勢已經持續十分鐘了。

「吃膩了而已。」

明顯的謊話自己聽來也覺得可笑，什麼都會優先選擇草莓味的金泰亨怎麼可能會說出吃膩這兩字，他又想起那天嚐來只有酸澀味的草莓麵包。

是陰影還是害怕，最近每當他向草莓味的東西伸手時，想起的不是那香甜的滋味，而是那女孩紅透的耳尖，還有田柾國給他的燦笑，於是下意識地迴避了那些帶給他許多甜蜜的味道，開始嘗試自己口中所謂的大人味道。

咖啡的苦澀從舌尖開始蔓延，金泰亨微微皺了眉的小表情被田柾國看得一清二楚，這小哥哥開始轉換口味的原因他隱約明白，卻還不敢自我感覺良好的百分百肯定，但金泰亨的每個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裡，是否可以假設對方是有點在意自己的呢？

「泰亨哥這週末有空嗎？」

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氣需要多少？待在原地滿足現狀的狀態又可以持續多久？

田柾國並不是天生勇敢的人，勇敢太花力氣也太傷心神，但他明白如果沒有人踏出一步，留在原地的人最終會離去，孤注一擲並沒有不好，只是要承受有可能全盤皆輸的結果。

身邊的金泰亨點了點頭，手中沒怎麼減少的咖啡被田柾國接了過去，聽來是很順口的說出週末要不要見個面，低垂的長睫毛扇阿扇的，再次對上目光時那帶著水光的眼神全是單純與期待，金泰亨傻了三秒，腦裡還來不及思考要答應或拒絕，身體反應卻快了一步，搶在閉上雙唇前說了好。

那睜著圓眼的少年笑得露出兔牙，飛快的掏出手機交換了電話號碼，這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有了早餐以外的交流，按下存入電話號碼按鍵時，田柾國隱隱感覺到自己發抖的指尖，還有快跳出口的心跳聲。

「地點跟時間我再發給哥。」

簡單的幾句話卻讓他有些口乾舌燥，將手中那杯已經不能稱之為溫的咖啡大口飲下，那微涼安撫了強烈的心跳，沒有加糖該是苦澀的味道如今嚐來卻帶著淡淡甜味，他將自己揚起的嘴角隱藏在咖啡杯口，無法抑止的欣喜從瞥向右邊的眼角流洩。

對於田柾國的邀約，金泰亨是感到開心的，不用上學的假日總是缺乏了什麼，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期待上學的日子，正確來說是能見到田柾國的日子。

他很喜歡這個小他兩歲的小學弟，將手搭在比他稍矮一些的肩上剛剛好，每當對上田柾國雙眼說話時，那如星星一閃一閃的目光總讓他想多看幾眼，偶爾害羞時低眸笑開的嘴角弧度又讓他覺得田柾國是個小兔子，於是親暱地叫著他的小名kookie，為的就是多見見田柾國發紅的耳根，他彷彿見到那隱形的兔耳羞赧地想遮住自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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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田柾國的訊息是在週五下課的路上，金泰亨在回家路上反覆想著自己衣櫃裡的衣服該如何搭配，卻還是在隔天約定時間半小時前還站在衣櫃前苦惱著。

壓著時間喘著跑到田柾國面前，金泰亨氣惱著自己像個要初次約會的小女生，經歷了痛苦的挑衣服過程，終於在排除寬褲跟運動服後，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的白色T恤、黑色牛仔褲跟黑色短靴。

跟制服感覺不同，田柾國穿著黑色T恤藍色牛仔破褲，腳踩著土黃色的靴子，看來比平時成熟些，那展開的笑顏卻還是15歲的少年，金泰亨習慣地揉了揉他的髮，笑著稱讚少年的便服挺帥的。

田柾國只是害羞的搔搔頭，捏著微微紅起的耳根，右手握住金泰亨的左手手腕往目的走去。

「走吧，我有訂位置。」他說。覺得自己的掌心熱熱的，就跟耳根一樣，便服的金泰亨更顯身材的高挑纖細，田柾國怕自己的視線無法移開，卻早已從頭到尾將他打量一遍。

還沒有鼓起牽手的勇氣，只是握著手腕也覺得心跳加速，田柾國沒顧得及金泰亨是否能跟上自己的步伐，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身後的金泰亨卻笑，他看出對方的緊張，用右手拉住了田柾國。

「紅燈。」田柾國清楚看見金泰亨抿住的雙唇噙著笑意，明明是單眼皮卻比雙眼皮還大的眼睛透露著狡黠，他知道他笑著自己的緊張，卻沒惡意。

面前的紅茶沿著杯緣順時鐘的轉著，這是田柾國第五次用湯匙攪動杯中的紅茶，剛上桌的熱氣已漸漸消散，視線還是不敢從桌面那雙骨節分明的雙手移到那人輕輕啜飲奶茶的雙唇，甚至於是對上雙眼，畢竟光是兩個男生進入這充滿粉紅氣息的下午茶店就夠令人緊張了。

是誰說踏出第一步後，接下來就可以順利進行的？田柾國才發現自己還需要踏出一步後接下來的勇氣，只好說服自己那些忐忑都是必經過程，將服務生剛送上的草莓蛋糕推至金泰亨面前。

「聽說這間的草莓蛋糕很好吃。」在桌下捏了捏衣角，揣著對方該是沒聽出語氣中的微微顫抖，他只是想確認自己心中的猜測。

也不急著開動，金泰亨只是瞥了眼那蛋糕上鮮紅的草莓便收回視線，右手撐在桌面托著腮隨意地聊起了平時的瑣事。

他們相處的時間只有上學的路上，每天見面卻鮮少聊天，聊的也是音樂跟偶爾抱怨學校課業的繁重，雖然這幾天終於交換了聯絡方式，卻也沒人主動發出第一封訊息，金泰亨每天翻查著朋友發來的訊息就是等不到田柾國的，終於在懷疑邀約只是為了要自己電話的藉口時收到了那封訊息，內容簡短得只有時間跟地點，他愣了一秒隨即在路上大笑出聲，若不是知道這弟弟內向害羞的個性，看到這訊息的人可能會以為是誰要約他談判呢。

話少的田柾國一直都是屬於聆聽的角色，當金泰亨手舞足蹈的說著自己的趣事時會適時的點頭回應，看著他的笑容自己也會自然地揚起嘴角，只有在聽見音樂的話題時彷彿開啟了平時一直關著的話匣子，他喜歡聽歌，喜歡唱歌，以後想要當歌手的心願他從未對其他人說過，除了金泰亨。

金泰亨只笑笑地揉了他的髮，說柾國一定會做得很好的，那麼美麗的嗓音就該讓大家都聽見。

後來在學校校慶活動的歌唱比賽上，田柾國確實是最耀眼的那個，得到莫大鼓勵之後便是參加了練習生的徵選。

收到錄取通知時，田柾國在課堂上好不容易壓抑住的興奮，終於在放學後的校門見到金泰亨的那刻釋放出來，他不顧眾人的目光攬住金泰亨，收不住笑容的，甜著聲音跟金泰亨報告。

「哥，我要去當練習生了！」

「柾國一定會做得很好的。」揉了揉田柾國前額的髮，金泰亨還是同樣的那句話，彷彿看見兔子的耳朵豎了起來，但已經不是原本那個怯懦的小兔子了。

田柾國的視線沒有離開過金泰亨，他見著金泰亨一遍又一遍地用舌頭舔舐自己乾燥的雙唇，除了回應自己的話題，眼神偶爾會飄向面前的草莓蛋糕，卻又在露出了複雜的眼神後隨即收回視線，杯中的奶茶即將見底，仍不見他要動手的意思。

「嚐嚐看嗎？」

連著鬆軟的海綿蛋糕插起一塊草莓，就著叉子直接送至金泰亨面前，田柾國沒有忘記今天的主要目的，他仔細地盯著他的眉間他的長睫毛，想把一切動靜都收進眼底，好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並沒有錯。

金泰亨順著那手往上看，少年漂亮的眼神透露著期待，他想起田柾國遞上草莓麵包時的神情是一樣的。

分不清楚草莓該是什麼味道了，他看著田柾國的雙眸直接用口接過了那叉子上的蛋糕跟草莓，握著叉子的手指明顯的僵硬，久違的130下的心跳究竟是誰發出的聲響。

從舌尖傳來的酸澀隨即被濃郁的香氣跟甜蜜的汁液蓋過，是記憶中那紅色果實該有的滋味，接著而來的是淡淡的香草味，鮮奶油包裹著草莓的氣味順著喉嚨滑下，嚥下時金泰亨終於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田柾國微微起身時他還以為是要去洗手間，沒想到接下來自然無比的動作讓他腦袋無法順利運作，臉唰的一瞬變紅，僵直在座位上。

反應慢了一拍，視線也無法移開，田柾國輕輕用拇指跟食指拭去他遺忘在唇角的鮮奶油，微微沾有草莓汁液的鮮奶油變成了粉紅色，他沒將之擦拭在紙巾上，而是直接送入自己口中。

「好甜。」

那漆黑如夜卻帶有星空的雙眸閃爍著，金泰亨清楚的看見了那雙眼中的自己，清晰得不是錯覺。

心跳每分鐘可以加速到幾下？要幾下才能清晰聽見噗通的聲音？金泰亨腦中快速的閃過這兩個問題，他沒有解答，只能見著田柾國輕舔指尖然後笑彎雙眼的樣子。

「泰亨哥吃膩是說假的吧，明明這麼甜的。」

聲音明明是輕得不能再輕，怎麼進到耳裡卻字字打在心上，跳動的速度卻與聲調相反。

田柾國眼前那人的害羞已從耳尖紅至雙頰，傻笑著搔了搔頭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啜了口奶茶，明顯的慌張差點讓飲料灑了出來，只得低頭說著蛋糕很好吃，草莓香氣盈滿口腔，他腦中再也沒有當初那女孩的樣貌。

金泰亨發現自己撒了謊，對自己撒了謊，他以為自己是把田柾國當弟弟般疼愛的，可每次的對視與微笑總是選擇性的忽略掉自己默默加重的心跳聲，習慣將頭靠在他肩上，為的是感受他柔軟的髮絲跟頸間沐浴後的氣味，喜歡與他分享同一副耳機，因為這樣才可以跟他靠近一些，總是只買一人份的早餐，這樣才能感受他遞來牛奶時，不經意碰觸到的溫暖雙手。

他想起初見面時田柾國的眼裡一直滿是星辰，原來從第一眼開始，自己就將他印入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