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Dream初夢

田柾國選上練習生的那天，金泰亨帶他去吃了羊肉串，當他睜大雙眼一臉訝異對方竟然知道自己喜好時，金泰亨笑著揉亂他的髮，明明是田柾國自己在徵選那天嘀咕著如果選上要去大吃一番的。

雖說是要慶祝，但話最多的還是金泰亨，一會兒擔心田柾國這麼怕生去到一個新的地方該怎麼適應，一會兒又說田柾國這麼認真一定沒問題的，叨叨絮絮的就這麼唸了許久，直到眼前遞上了食物而對方說不想弄髒他的手而讓他張口就好。

他又想起了田柾國輕舔指尖上的奶油的樣子，漏一拍的心跳沒從表情洩漏，卻雙頰微紅的用口接過了對方送至唇邊的食物。

總是有些難為情的，但田柾國的眼神卻那麼自然，他想起田柾國參加練習生徵選時眼中的不安，又想起田柾國唱歌時充滿光芒的樣子，不同的樣貌都讓他見過了，以後一定會成長的很好的吧。

「我走了以後哥會不會寂寞？」

該是會寂寞的吧。

金泰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柾國要好好努力呀。

沒有人提起田柾國即將離開這城市的事情，準確來說金泰亨跟田柾國之間是不提的，卻每天在日曆上劃下一個叉，用著一樣的笑容與對方招呼。

他們開始在放學後相約溜到遊戲場打電動，或是跑到卡拉OK唱著一首又一首的歌，偶爾藉著分食食物，田柾國開始多了些小動作，例如從金泰亨身後接過他手中的麵包，卻輕輕將對方擁入懷中，貪戀著那淡淡的草莓香氣。

第一次這麼做時，縱使心中覺得金泰亨對自己有好感，田柾國也是怕把金泰亨給嚇跑的，當試探性的從對方身後將自己的頭壓在他肩上時，平時的習慣一下子顛倒過來，他感覺到金泰亨的瞬間僵硬卻也沒掙脫。

或許是秋末的天氣漸涼，懷抱的溫度剛剛好，金泰亨沒反應也不想反應過來，身後那人沐浴後的香氣傳來，想貪戀的多聞一口，輕輕環住腰間的雙手突然戲謔似的捏了一下金泰亨的肚子，田柾國緊張卻又低低的笑了起來，抬起頭對上的是一如往常的笑容，金泰亨只回頭捏了他的臉頰，然後摻雜著自己的心意說著心空。

真真假假，田柾國看不出哪個比較多。

金泰亨並不是沒感覺到田柾國對他的好感，在田柾國要離開這城市前的日子表現越發的明顯，他總心想順著對方的心意開玩笑的表達自己的喜歡是可以被接受的吧。

金泰亨雖然年輕，他還是清楚的，他們都還年少，沒有誰是可以真正被約束的，現在所謂的喜歡，充滿著不確定性，而現實總是比這剛開始的喜歡殘忍。

少年有大好的前程，這小小的感情在未來的路上肯定只是個插曲，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在田柾國心上留下任何痕跡，若未來的某天若在路上遇見，是否還能清楚叫出自己的名字。

但他清楚田柾國是個一認定就會努力達到目標的人，所以這份還不夠堅定到可以抵擋時間與距離的喜歡不能繼續發展下去，不能讓他分心。

於是帶著玩笑的語氣說著心空，捂著心臟的位置，這樣心跳聲就不會被聽見吧。

這樣的我們算是兩情相悅吧。在表情洩漏出來之前，金泰亨覺得就這麼偷偷的想著是可以的吧。

X

第一次嘗試表達自己心意的時候，是在上學的途中。

田柾國駕輕就熟的攀上金泰亨肩頭，懷中那人已經不再如前幾次僵硬，反而順手的將原本要送入口中的牛奶遞至身後。

「泰亨哥，我喜歡你。」

突然說出口的語氣並不激動或是如田柾國腦中預演多次的充滿感情，他本預想著告白時的情景該是幾首情歌後的自然表白，但只是看著金泰亨的側顏，喜歡的心情突然滿溢，原本的心聲化成語句脫口而出。

身體比腦袋快一步，他輕輕吻上金泰亨漂亮的耳廓，「啊，是草莓味的親吻」這麼想著時才驚覺自己的失禮，躊躇著是否該鬆開懷抱時，金泰亨的反應卻比想像中自然。

「我也喜歡kookie的。」

幾乎沒有猶豫，金泰亨帶笑的語氣傳來，他回頭捏了下田柾國的臉頰，田柾國馬上就知道自己的告白只被當作兄弟之情，急著欲補上自己的本意，那懷中的人卻跑了起來。

「不是的，我......」

「要遲到了，來比賽誰先到。」

扯著嗓門搶先離開了田柾國的懷中，金泰亨知道他想說的，卻不能聽，耳尖的溫度灼熱得蔓延到雙頰甚至於心上，跑著步迎來的風無法降溫，嘴角無法抑制的揚起，眼角含著笑，也含著淚，他終於體會到什麼是既痛苦又歡喜著。

田柾國最後一次的嘗試在不愉快中終結，想要表達的心意總被打斷，他算著離開的日子，只想在離開以前向金泰亨表明自己的喜歡。

「泰亨哥，我有話想......」

「啊我有事得先走。」

他拉住了急欲逃跑的金泰亨，就像那次相約在街頭一般，握住了金泰亨的手腕，只是這次他感覺到金泰亨的僵硬，對上雙眼時可清晰見著他緊蹙的眉心。

「我有重要的話想對哥說，可以不要逃走嗎？」

語氣委屈得像似要從眼中滴出淚來，田柾國垂著頭，原本握著手腕的手已向下滑至衣角，卑微的用拇指與食指捏住金泰亨制服衣角，他以為之前他所見到的都是錯覺，金泰亨看著他的眼神、對著他的笑容，還有因為他而緋紅的雙頰。

「田柾國。」

不是平常輕柔又帶有厚度的聲音，低沈得只感受到冷漠，在田柾國接下去之前先開了口。

「不要說。」他搖了搖頭，對上田柾國抬起的雙眼，迎來的是早已預想的受傷，但心卻比以為的還要疼。

若是說出口，他究竟該如何反應呢？既然無法假裝不喜歡，不如別拆穿，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在一起，他只想靜靜等待田柾國離開的日子，然後將這份初戀藏在心中，直到他看見田柾國發光的日子，可以驕傲的說出他是他曾經要好的學長。

金泰亨不是絕頂聰明，但不代表看不清一切，選擇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喜歡的小學弟，以為逃避可以撐到田柾國離開的那天。

「對不起。」

對不起是自己說的，但對方明顯受傷的表情卻刺著金泰亨的心，從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地步，若是當初不貪戀懷抱的滋味，自己不經意卻也刻意的喜歡也不會被田柾國發現，裝傻果然是最笨的作法。

從那天開始，田柾國的耳機沒有另一人分享，手中的早餐連一半都吃不下，習慣的腳步聲沒再出現在他習慣的早晨，他沒再聽見那聲低沈卻軟軟的kookie，手機裡的專屬鈴聲沒再響起，傳了好幾封的簡訊沒人回應，他開始以為過往都是幻覺，只有在校舍對面看見那高挑的身影時，他才會將自己拉回現實。

原來金泰亨終究不是家貓，看似溫馴卻還是帶著利爪，自我保護時是會傷人的。

X

當田柾國在日曆上劃下最後一個叉時，入冬的天氣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搬家的整理其實並不花時間，只是簡單的帶了些衣服跟必需品，該帶的都準備好了，想帶走的卻始終沒有回應，田柾國再次檢查了沒有新訊息的手機，家人與朋友的祝福都已收到，但他想等的還是沒等到。

那是一個平常的日子，家人需要工作而無法送他到車站，於是他告訴自己，今後就要自己一個人生活，沒有可以依靠的家人朋友，更無法每天與那笑起來嘴巴會變成四方形的金泰亨相見。

揹上背包踏出家門時，田柾國以為自己看錯了，該在學校上課的金泰亨穿著制服站在門口等著他，冷風吹亂他的短髮，鼻頭凍得紅紅的，或許是寒冷讓自己看不懂他的表情，來不及細想就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套到他身上。

推開金泰亨要拒絕的手，果不其然的冰涼讓他蹙了眉，嘴裡碎碎的抱怨著這哥不懂得照顧自己，然後在他脖子上繞好圍巾不讓風透進去。

「我不在這裡，泰亨哥要記得照顧自己，多吃一點你太瘦了，天這麼冷你穿這樣會感冒的，早上不要只喝冰的對身體不好。」

不開口的沈默令人不安，田柾國沒敢直視金泰亨的雙眼，只是將視線停留在圍巾上，然後輕輕的拉起他的手交代著，金泰亨的指尖依舊冰冷，他揉捏著想要溫熱他雙手，想要記下這感覺。

「柾國啊…...」

金泰亨只低低的喊著他的名字，田柾國的聲音變得更小，猶豫著是不是連稍微拉住他的手都不被允許，或是自己的以為都是錯覺。

「拜託讓我說完，就這一次，我只是想了結自己心中一直懸著的事。」

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幾乎是咬著牙才敢說出口。

「我喜歡你，泰亨哥。」

金泰亨沒有回應，只定定的站在那瞅著田柾國的髮旋。

「再見。」

緊緊咬著下唇感覺不到痛，只有舌尖嚐到鐵鏽味時才發現已滲出血來，原來拒絕並不難，兩情相悅的狂喜與他自始就決定好的結局矛盾著，他想揚起嘴角卻只能做出一個奇怪的弧度。

金泰亨想起他們相遇的日子，是個美好的春日，如今還等不到第二個春天，他們就要分離。

他望向沒了綠葉的枯枝，前夜雪的結晶快要融化，口中呼出的熱氣化為白煙消散在空中。

「是再見還是再也不見？」

田柾國終於還是抬頭望向金泰亨的雙眼，那漂亮的雙眼充滿霧氣，金泰亨只給了微笑，抑制住自己想擁抱的心情，卻被抱了個滿懷。

「偶爾......也可以跟我聯絡的，畢竟我還是你喜歡的學弟嘛。」

不敢說出自己想跟金泰亨聯絡，只敢被動地把主動權交給對方，金泰亨能出現在他面前已是不可思議，他以為自己的喜歡造成對方反感，只能再次將自己退回原本的位置。

或許，他從未前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