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Dream初夢

夜裏田柾國睡得不好，滿腔壓抑的情緒無處抒發，他翻來覆去，連帶身邊的金碩珍都背過身子想求個安寧。

朴智旻也不好受，盯著田柾國無法舒展的眉頭進入了夢境，他夢見這場戀愛的結局是沒有人獲得幸福，他失去了田柾國也失去了金泰亨。

夢境太過真實，他幾乎驚叫出聲，醒來時還很早，暖氣因沒關緊的窗而不夠溫暖，想扯緊毯子，就發現田柾國已不在身邊。

天還濛濛亮，冬天的清晨極寒，帶著鹹味的海風迎面襲來，他拉上外套拉鍊，還在想著該回屋多穿一件，就見著田柾國戴著耳機坐在堤防上。

「在聽什麼？」

拍了拍田柾國的肩頭在他身邊坐下，朴智旻不是沒把握金泰亨為他製造的每個機會，只是每當他想起金泰亨的刻意，就無法自然面對田柾國，更遑論昨夜田柾國明顯的動怒。

分了邊耳機給朴智旻，裡面不是什麼流行歌曲，閔玧其帶著低啞微醉的嗓音似歌似語的響起。

「玧其哥說讓我聽聽看他新作的歌，我很喜歡。」

「啊，這旋律玧其哥有在我練舞時彈過，原來完成是這樣的感覺。」

回到只有風聲與浪潮聲的靜默，朴智旻還記著閔玧其像是不滿意似的，反覆彈著其中一段，那時的自己也陷入怎麼跳都跳不好的窘境。

『跨不過去還是得過，越是逃避的最後越是會遇上。』閔玧其這麼說。

失去話題的兩人望著太陽從雲霧間升起，朴智旻遞還田柾國的一邊耳機，他知道田柾國是因為金泰亨的刻意避開而生氣，想問問田柾國昨夜的怒氣是否已消，但又怕重提會讓氣氛尷尬。

「哥你覺得泰亨哥是不是討厭我？」

說出口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田柾國清楚金泰亨不是這樣的，卻止不住自己的心思，喜歡會矇蔽雙眼，只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樣子。

朴智旻不記得自己跟田柾國有談過心，男孩間的坦誠對話開頭是最困難的，尤其是清醒的時刻，不能當作醉話或是夢境一筆勾銷，但他更害怕的是田柾國提起金泰亨時，明顯柔軟的表情。

「怎麼可能。」

於是他別過頭，太陽在雲層後升起，即使不見光芒，它依然穿透雲層。

而空氣的沈默令他覺得寒冷，彷彿下一秒行動派的田柾國就要做出什麼事。

「我覺得我喜歡泰......」

「泰亨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搶著在田柾國說出完整句子前，先一步的說出口，是說給誰聽呢？朴智旻顫抖著從喉嚨發出細微的聲音，他不想說出來的，腦裡總是出現田柾國跟金泰亨的樣子，他害怕那裡面沒有自己。

「為什麼？」

田柾國以為那是朴智旻的玩笑話，可從他眼神裡看不出一絲玩笑，那是一個肯定句，沒有動搖的語氣。

「他不會的。」

是回答給誰聽呢？搖著頭的力道讓自己有些暈眩，或許是因為加上了田柾國握住自己手腕的痛覺，朴智旻覺得想吐。

「為什麼？泰亨哥有跟你說什麼嗎？」

因為我跟他說了，我喜歡你。

這句不能說出口的話噎在喉嚨，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朴智旻卻希望田柾國再追問下去，搞不好他會因一時的心軟而說出真相，但田柾國沒有，只是鬆開他握緊的手腕。

朴智旻想說些什麼，但沒有什麼話是可以降低原本就會造成的傷害，他們都很痛。

抓著朴智旻的手檢查了會兒，田柾國說了抱歉，朴智旻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屋裡的，回神時手裡已握著杯溫水，金碩珍正喊著大家起床。



午前是離開前最後的自由時間，朴智旻看見金泰亨巧妙的避開跟田柾國獨處的機會，田柾國的低氣壓沒有減弱，他不死心的找著金泰亨身邊的空隙，想自己問問金泰亨的想法，如果要被拒絕，也要死的明白。

朴智旻看著大夥興致勃勃的對著海面大喊，或許是希望也或許是不開心的事，他在閔玧其望向自己時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用嘴形告訴他自己的嗓子不舒服。

其實想像人們一樣對著海吶喊，大喊著想脫離這個困境，但他怕會不小心說出真心話，如果只能像田柾國大喊著內心的不舒暢而無法說出口，那他選擇閉上雙唇。

他卻在離開海邊民宿的路上後悔著，無法紓解的苦悶纏繞著自己，海岸線越來越遠，如今走到這一步也是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已錯過時機。



惡夢與不足的睡眠時間禁不起行車的搖晃頻率，朴智旻靠著椅背入睡，他皺著眉睡得並不安穩，車內暖氣不夠溫暖，他雙手抱胸試圖讓自己暖和些。

直到金泰亨脫下了頸上那條尚未還給田柾國的紅藍格子圍巾替朴智旻圍上，那緊蹙的眉間才得以紓緩，殘留的體溫暖著他冰涼的脖頸，朴智旻覺得暖了些。

圍巾上四月棉的味道已淡去，似是沐浴後的氣味混著橙花的香氣讓人放鬆，朴智旻安穩的靠在座椅上，他又夢見了金泰亨與田柾國，這次的夢境裡大家都笑得幸福。

陽光漸漸穿過雲層灑進車內，大家都睡熟了，與金碩珍交換開車的閔玧其瞄了眼右上角的後視鏡，坐在朴智旻身旁的田柾國正拿起相機，留下了這一刻。

鏡頭裡的朴智旻被日光籠罩著，舒展開的五官跟小時候不一樣了，雖不能說英氣十足，有時還會覺得有些脆弱與孩子氣，但他仍是記憶中的那個朴智旻。



從他有記憶開始，朴智旻已經在舞蹈教室上課了，小時候家人工作忙，朴智旻便會牽著他的手進入舞蹈教室，父母跟老師說好，上課期間讓他乖乖待在角落就好。

下了課朴智旻會再牽著他的手回去，或許是待在朴家玩耍，也或許是兩個孩子蹲在田柾國家門口等著有人回來。

但田柾國最喜歡在舞蹈教室的時刻，看著比自己大一些的朴智旻挺直背脊做著伸展，再做出各式他說不出名字的舞蹈動作，像是飛鳥振翅也像是清風拂過，朴智旻的眼裡熠熠發光，會在得到老師稱讚的時候回頭望向自己，給自己一個彎彎的微笑。

在田柾國的眼裡，朴智旻一直都是發光的，那些努力讓汗水跟淚水都閃耀得不可思議，長大了些他才明白那些閃閃發光的是夢想。

容易被冠上可愛、柔和的外表與內心相反，朴智旻並不是需要人家保護的類型，他很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堅強與堅定一直是田柾國聽見朴智旻名字時最先提起的特質。

他突然想起過去在比賽上見過的朴智旻，與年齡不符的優雅與沈著讓他一眼便能認出來，即使比賽中不小心跌倒了仍帶著笑容站起來，然後在下一次的跳躍裡比所有人都跳得更高。

閃閃發亮的，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如今的他們已不同兒時，朴智旻散發耀眼光芒的時刻依然是陶醉於舞蹈之時，但田柾國卻覺得最近的朴智旻有些不同，雖跟過往一樣總是第一時間照顧著自己，卻常常望著自己出了神。

在自己身邊明顯柔軟的態度，比過往僵硬的肢體接觸，種種的不尋常怎麼會沒發覺？是因為太注意金泰亨所以忽略了朴智旻跟自己相近的眼神嗎？

他望向坐在朴智旻身後的金泰亨，拉低帽簷戴著耳機明顯不想被打擾，適才對著海面吶喊發洩掉的情緒又回來，他只是想看著金泰亨的眼睛，問他為何突然的疏離。

思緒有些混亂，卻沒人教過這種狀況該如何面對，為什麼他們兩人都轉變了，只有自己現在才發現三人之間沒有所謂平等的愛？





回到住處休息了一下午，大夥收拾著隔日返家的行李，晚餐隨意的叫了外賣，鄭號錫還買了些低酒精的飲料。

「放假了就稍微放鬆一下吧。」他是這麼說的。

不曉得是誰先提議的，七個大男生圍坐成一個圓，說是要玩起轉酒瓶的遊戲，真心話大冒險一向只會在酒酣耳熱之際出現。

大冒險的內容由大家隨意的寫在小紙條上，塞進了馬克杯內。

第一個雀屏中選的金南俊自然的抽了張紙條，該是性感舞蹈的反而像是跳了首無伴奏的搞笑舞蹈。

接著轉到的鄭號錫回答了金南俊關於夢想的提問。

「我以後想自己成立一個舞蹈工作室。」

沒有停頓，鄭號錫邊吐槽金南俊問的真心話太認真邊回答了自己未來的夢想。

「欸，好無聊的問題。」

說完自己馬上轉了酒瓶，接著被轉到的金碩珍跟之後的金泰亨都抽了紙條，說著冷笑話跟模仿的樣子逗得大家笑個不停。

金泰亨轉到坐在身邊的朴智旻，沒辦法面對真心話可能的問題，他抽了張紙條，卻一臉為難的扯著笑臉問說能否改成真心話，坐在身邊的金泰亨立刻搶過他手中的紙條。

「親吻坐在對面的人。」

說出的話比腦筋的反應快，伴隨著其他人的驚呼跟大笑，金泰亨感覺自己的笑容凝結了，碰觸著紙條的指尖微微顫抖著，他將紙條握進左手，感覺指甲緊緊嵌入了掌心，然後將右手邊的朴智旻推向田柾國。



直視田柾國的雙眼是什麼感覺，那漂亮的黑眸帶著熠熠星光接近自己時，朴智旻幾乎是屏住呼吸的，心中竊喜時也明白這只是個遊戲，但這一直都是自己想要的不是嗎？

眾人的起哄下，雙唇相接只停留了不到一秒鐘便分開，朴智旻卻感覺有一分鐘那麼長。

跟想像中不太一樣，輕觸到對方冰涼雙唇時，除了柔軟還有些微的啤酒氣味，田柾國長長的瀏海掃過他太過緊張而緊閉的雙眼，在他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時，終於呼了口氣。

「忘了拍照留念啦！」

聽不清是誰說的，金泰亨撫上朴智旻燙手的雙頰，他看著朴智旻嘴角揚起卻硬是咬著下唇，面前的田柾國只是淡淡的笑了，盯著自己的目光灼傷了一瞬停止的心，他別過頭，掌心似乎感染了朴智旻臉頰的熱度。

金泰亨替無法面對眾人眼光的朴智旻轉了瓶子，瓶口指向閔玧其時，他只說自己沒什麼好隱藏的，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你有喜歡的人嗎？」

彷彿是聯誼時才會出現的問題，大家對於閔玧其過度好奇，卻不知該問什麼，只得問了個這年紀最常聽見的問題。

「有。」

簡短沒有遲疑，鄭號錫甚至還來不及闔上驚訝的嘴巴，正想虧閔玧其看上了哪個女孩，答案卻讓場面靜默。

「是朴智旻。」



金南俊理了理坐皺的褲子站在陽台邊看著閔玧其吐出最後一口白煙後捻熄那微微火光，他不常抽菸，與形象不合意外養生的閔玧其只會在極度低潮或是煩悶無法紓解時會抽上一根菸，尼古丁的刺激讓他作嘔，卻能讓自己清醒。

回頭望了眼客廳內因為喝醉而躺得東倒西歪的男孩們，確認沒人醒著後，金南俊搭上閔玧其的肩小聲的說著。

「你是故意說出來的吧。」

「難不成要說謊嗎？」

或許是不喜歡肌膚接觸，也或許是不喜歡金南俊總是看穿自己，閔玧其蹙眉，然後將右肩往後一甩，抖掉了金南俊的右手。

「你這樣做他們三人......」

「本來就無法一直這樣下去的不是嗎。」

是肯定句而不是問句，閔玧其打斷了金南俊的話，他們兩人一直都看得很清楚，朴智旻、金泰亨跟田柾國三人之間有太多線牽扯在一起，如今主動把自己淌入這渾水，也只是擾亂了三人間自以為的平衡。

「你也很奸詐不是嗎？金南俊。」

他舒了口長長的氣，菸草的味道還充滿著整個鼻腔，此刻的他再清醒不過。

閔玧其見到了，朴智旻吻上田柾國時金泰亨迴避的目光，還有金南俊攀上金泰亨右肩的手，讓失重的他往自己的方向偏離。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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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的每天都在懷疑自己，思索用字與劇情安排，光是一句話的排列組合我可以重複順半個小時，因為覺得一字一句都會對後續的劇情造成影響，所以越到後面的劇情，我必須花費的時間也越多，雖然很想趕快更新，但無法做到隨意寫寫，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喜歡不等式的你們。
我跟cakegg常聊，我們的寫作就是在篇章間的頹敗與振作中輪迴，開心只有貼文的那一刻，其他時間都在懷疑自己的作品是否不好，是否無人喜愛。
寫作之於我是興趣，絕大部分是因為自己想看所以動手了，然而沒有讀者的回應可能真的無法撐這麼久，你們的每一句話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鼓勵，讓我擁有想寫下一部甚至是下下一部作品的熱情（打臉先，不等式結局還很遙遠耶）
其實寫這些的重點很簡單，很謝謝回文的你們，不管是簡短的喜歡或是精闢的長評，我都心懷感謝，你們讓我每回發文後會持續很久的低氣壓漸漸縮短，我愛你們！（突然告白）
寫作是孤獨的，但還好我還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