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Dream初夢

站在衣櫃前拿衣服時有些心不在焉，沒仔細聽田柾國跟朴智旻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滿心全是怎麼會跟田柾國差點發生關係這件事。

前不久還在想著三人間的平衡，如今可能將其破壞的人卻是自己，他怪自己意志薄弱，沒有設好曖昧的界線，無法抗拒可能兩情相悅的歡愛。

腦袋的清醒比身體晚，他陷在田柾國的眼神，卻忘了朴智旻跟自己一樣的秘密。

怎麼樣都不想傷害朴智旻的，可身上還殘留著田柾國的觸感，鎖骨上的瘀紅訴說著那並不是夢境，他想著朴智旻又想著田柾國。平衡要怎麼拿捏？

「柾國，別讓智旻知道。」

電話那說再見的聲音剛落，眼裡的認真瞬間取代了不久前的羞赧，金泰亨緊抓著田柾國的上臂，臉還微微潮紅。

「為什麼？你喜歡他？」

「我喜歡智旻，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還有不少想說的話，但一急便說不好話的習慣讓他怎麼也解釋不了。

「那我呢？」

要不帶期待的問話很難，等待答案的糾結時刻更是容易讓自己後悔說出那句話。

有了親密的行為不代表誰就擁有誰，但田柾國也認為能夠獻出身體的話，至少，至少也代表著喜歡。

他覺得金泰亨是喜歡自己的。

金泰亨沒有再回答，只是說了句「拜託」，低垂的睫毛下方陰影顯得卑微，他的語氣微微顫抖。

朴智旻進門時，田柾國正坐在客廳吃著薯條，他把紙袋裡的三包番茄醬包全都擠出來用，那是習慣的用量。

揮了揮手中的紙袋，才發現跟桌上的是一樣的，朴智旻開口問。

「這是誰買的？」

「泰亨哥回來的時候帶的，我不知道他有買，剛剛才發現的。」

「喏，你要的漢堡，泰亨人呢？」

指著浴廁的方向，接過朴智旻遞來的漢堡，他叫住要過去的朴智旻。

「哥一起吃吧，我不知道泰亨哥有買我的份才請哥幫忙買的。」

點點頭，坐下之前轉身進了房間，他說放個東西就出來。

有些什麼不一樣。

房間裡有著沐浴後的香氣帶點麝香的餘味，熟悉的香氣跟不久前金泰亨在店裡購買的味道很相近，朴智旻在其中嗅到了些什麼，臉色暗了暗。

那是性事過後的氣味，朴智旻不能肯定那兩人是否真的做了什麼，但凌亂的床單、只有兩人的空間、殘留的淫靡氣味都在他腦海裡翻騰著，無論有或沒有。

不動聲色的退出房間，金泰亨已經坐在客廳吃著漢堡，身上已不是跟他出門時的那套衣服，套頭毛衣很暖，顯得他的臉有些紅潤。

「怎麼換衣服了？」

「剛剛不小心沾到番茄醬了。」

在田柾國與金泰亨之間的位置坐下，金泰亨甚至連連眼睛都沒眨，嘴角完美的弧度沒有心虛，他遞過咬了一口的漢堡到朴智旻面前。

「智旻快吃吃看，很好吃。」

或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金泰亨手中的漢堡已經微涼，田柾國推到自己面前的薯條有些變軟，自己手中紙袋裡的漢堡還熱騰騰的，他決定不再多想。

但在隔天交換禮物的時候，朴智旻覺得昨日自己所見確實有些貓膩。

金碩珍不知從哪找了好幾頂聖誕帽逼大家戴上，唯一反抗著卻又乖乖戴上的是閔玧其，碎唸著已不是孩子沒有聖誕夢，但接過身邊朴智旻傳來的帽子時卻仔細著戴好。

將大家的禮物貼上數字，做了籤讓大家一個一個抽，定下固定金額但自由購買禮物的樂趣是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物品，他們決定由先抽的那人拆完禮物再讓下一位抽籤。

大家隨意在客廳沙發或地上坐下，田柾國是最後一個入座的，他繞過沙發後面在畫架前坐下，右手隨意的撐在地上，在金泰亨的後方。

朴智旻不是沒看見，金泰亨因為哥哥們抽到奇怪的禮物而崩潰笑得花枝亂顫時，田柾國會輕拍他的背脊順順氣，也不是沒看見金泰亨笑得往後倒時，田柾國放在他腰間收緊的右手。

太過自然，所以連田柾國笑得無比溫柔的模樣都盡收眼底。

藉著抽籤他別過眼，是幸運還是巧合，當田柾國舉手說那是自己買的禮物時，他已記不清自己的笑容是否太明顯，而什麼樣的笑容代表什麼樣的內心，金泰亨不可能分辨不出來，畢竟，他們是彼此靈魂的另一半。

但偶爾，朴智旻還是弄不清金泰亨心裡的想法，是因為那是關於田柾國所以無法冷靜思考？還是金泰亨不願意讓自己知道？

手中的紙盒內裝了一大罐維他命，卡片上寫著「一定要健康」，字跡整齊的寫在卡片正中央，右下署名寫了柾國。

右手拇指撫過那署了名的位置，可以感覺出筆畫的刻痕，田柾國在買禮物時想的是誰呢？是跟自己一樣隨意的挑選呢？還是跟金泰亨一樣呢？

迫不及待的舉起手來，金泰亨指著田柾國手中的禮物，笑咪咪的讓他快些拆開。

紙盒內是一罐包裝簡單的香氛，田柾國看見時笑了下，瓶身上的數字是他的出生年份，試噴時的氣味散在客廳，朴智旻知道那個味道。

田柾國讀卡片時的聲音他聽不見，鼻腔滿是那罐名為「四月棉」的香氣，淡淡的像沐浴後，帶了點花香與麝香的氣味，金泰亨初聞時就很喜歡，朴智旻還能記起來他昨天笑起來的樣子。

右手拇指撫著的地方有些燙手，卻不願放下，田柾國說喜歡的樣子讓心沉了，喔，是喜歡四月棉的香味，還是喜歡金泰亨？

他轉過頭仔細研究閔玧其收到的禮物，眼睛看著禮物耳裡聽進的是金泰亨抽到金南俊準備的表演入場券，他大叫著「南俊哥你不是本來就要送我這個的嗎？」，金南俊也只是笑，捏起他的臉頰說是巧合。

「不管啦！南俊哥不能這樣。」

「那下次哥請客，我們一起吃飯，這樣可以嗎。」

朴智旻看見的是，金泰亨耍賴的巴在金南俊身上直到得到滿意的答案，他勾住金南俊的手，身後田柾國放在他腰間的手沒有鬆開，他們呈現一種奇異的姿勢，一直到金泰亨點頭答應坐回原位。

怎麼交換完禮物的自己也不知道，朴智旻跟金泰亨回到房間，金泰亨就抽出信封裡的門票問著要不要一起去看金南俊跟閔玧其過幾天的表演。

「找我？」

「跟你說話當然是找你呀。」

「為什麼不是找別人？」

那人又笑成四方嘴的樣子，舉著門票在眼前晃呀晃的，朴智旻想脫口問他為何不找田柾國卻說不出口，尤其是趁田柾國在客廳幫金碩珍整理的時候邀請自己，胡思亂想也該有個限度。

「智旻不想跟我去看嗎？」

「當然去的。」

再次踏入一樣的場地心情有些不一樣，明明只是來第二次，金泰亨跟朴智旻已經可以直接穿過那條又長又窄的樓梯，那小段的黑暗已無需牽著手，可金泰亨還是牽著朴智旻，就像第一次一樣，一起進入了地下室。

還是一樣的小場地，但這次很多人是衝著金南俊跟閔玧其來的，朴智旻這次不准金泰亨喝啤酒，他拎著兩瓶可樂走向那人，從金泰亨的眼中看見自己的樣子，好像還是一樣的，他們是很好的朋友，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比任何人都親密的好友。

朴智旻有一陣子以為自己喜歡上了金泰亨，他一直是喜歡的，從認識金泰亨的第一天開始。

彼此了解，但完全是不一樣的個體，可以無需在意的聊天打鬧，很少談心卻知道對方心裡想說什麼，他們喜歡吐槽對方，可吐槽的笑裡帶著的是對彼此的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才故意用著厭惡的方式，只是為了讓其他人明白，我們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另一半，我們熟知對方所有的一切，所以你們無法趁隙而入，無法取代其中一人。

而他從朋友的喜歡，誤以為是想在一起的那種喜歡，直到他再次遇見田柾國，見到一直以來認為的弟弟佔據自己的心時，他才發現自己跟金泰亨的確是靈魂伴侶，契合的靈魂，也有可能愛上同一個人。

登台的金南俊跟閔玧其唱著未發表的新曲，他跟金泰亨擠在最前面，身後的人們歡呼興奮著，他們順著節拍搖晃著身體搖晃著手臂，金南俊在氣氛沸騰時用麥克風喊著「泰亨啊生日快樂！」，金泰亨握著朴智旻的手，笑得燦爛。

他們一起跨入了十二點，擠在狹小的後台，在金南俊買的杯子蛋糕插上一根蠟燭，四個人圍著小小的杯子蛋糕，金泰亨閉上眼睛許了願，朴智旻握著他的手，覺得他就要失去金泰亨了。

明明金泰亨還是那個金泰亨，重視朴智旻如同重視自己的那個金泰亨，但田柾國的出現，擾亂他一直自豪的友誼，一扯到田柾國他便無法再用單純的心態看金泰亨。

他不知道該怨田柾國還是怨金泰亨，更或許他怨的一直是自己。

而嫉妒使人醜陋，胡思亂想會逼瘋一個人。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