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Dream初夢

回到住處時，插入大門鑰匙可以聽見門內窸窸窣窣的聲音，金泰亨掛上淺淺的微笑，平時不太在意外界的看法但心思敏感的他還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右手握住門把微微轉身用左手拉著朴智旻，才推門，屋內的呼聲便傳入耳內。

「生日快樂！」

屋內沒開燈，田柾國捧著蛋糕站在面前，燭光搖搖晃晃地打在他臉上，掩不住的笑意從眼角溢出，他叫著泰亨哥，然後金碩珍跟鄭號錫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臉跟頭髮上沾了不少奶油，他在朴智旻之後進去了浴室，梳洗完在床上躺下時已經過了兩點，田柾國還在客廳的畫架前努力，朴智旻熟睡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心事，他坐在床上翻看著朋友們傳來的祝賀訊息。

生日快樂。

四個字的訊息傳入手機，是剛才沒能跟自己說上幾句話的田柾國，明明只有一門之隔卻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表達祝福，金泰亨笑。

站到他身後時，越過他的背影可看見他握著手機正刪改著訊息內容，沒忍住笑出聲，田柾國開口之前先出現的是紅了的耳朵。

「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

「哥你站在我後面多久了？」

金泰亨沒回答，只是在旁邊的沙發坐下，客廳只剩一盞落地燈，他拉緊身上的毛線外套，將頭靠在扶手的位置，小聲的說了謝謝。

田柾國知道金泰亨不敢直視自己，臉頰因為害羞而微紅，這是他們自從那日後第一次兩人獨處，在這之前只要對上目光，金泰亨總是迅速迴避並習慣性的用手遮擋自己的嘴唇。

他覺得金泰亨很會隱藏自己，不管是情緒還是對自己的感覺，那日的接觸金泰亨什麼都沒說，有些分不清只是一時慾望的需求，還是兩人你情我願的親密。

他恨不得馬上讓金泰亨承認兩人間確實是有些什麼的，否則肌膚之親豈是一般好友會嘗試的事，更何況他沒有推開自己，而雙唇的觸感比想像中更為柔軟甜美。

伸手握住金泰亨微微冰涼的指尖，不想讓他掙脫的使了力，他也只是柔順的任他牽著。

「我不太會說話，但那天不是意外......」

一字一句說的清晰，田柾國掏開自己的心想讓金泰亨看一看，怦怦跳著的是為了金泰亨的心跳，他怕金泰亨疏離自己，更怕那日發生的對金泰亨而言只是興奮下的一時錯誤。

「所以拜託哥不要討厭我。」

是卑微的請求，他沒敢說出自己的喜歡，在確定金泰亨不會後退之前，他小心翼翼不敢前進。

「我不會的，只是不想......其他人知道。」

沒把朴智旻的名字說出來，金泰亨沒辦法想像朴智旻知道後會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自己，失望與悲傷他無法忍受，更不能接受的是他可能會擠出最燦爛的笑臉祝福自己，說著你們很配卻用著欲哭的語氣。

「我不會說出去的。」所以在被發現以前維持現狀就好吧。

「小國有準備我的生日禮物嗎？」

田柾國知道他並沒有期待，只是為了轉移話題而輕快的語調還是成功了。

他沒有準備禮物，本就不是那般細心記下所有特別日子的人，而現在所能給出的，除了心意沒有別樣。

但金泰亨並非欲拒還迎，他沒表現出對自己的想法，深如潭水的眼眸除了自己清晰的樣子看不出其他。

偶爾流露的溫柔他沒看走眼，大多是與朴智旻在一起的時候，難怪有時會聽到鄭號錫提起他們兩人總被誤認為情侶的事蹟。

於是田柾國嫉妒朴智旻，縱使他們兩人已澄清多次。

更或許他忌妒的不是朴智旻，而是羨慕他能擁有金泰亨的注意與關心，就算是友情，也比這不曉得會不會被拒絕的愛情恆長。

「你會收下嗎？」收下我的心，收下我的吻，就算沒有回應我也會向你靠近的心意？

田柾國捻熄身邊的落地燈，在視線變黑暗之際，傾身吻上那帶有橙花香氣的雙唇。

如果金泰亨不願靠近自己，那就自己往前吧，如果金泰亨有顧慮，那就把眼前的阻礙都掃除吧。

懷中的人沒有掙脫，但也沒有主動，第二次的親吻只是輕啄，田柾國卻在微涼的唇瓣感受到暖意。

「謝謝。」

那聲低而輕的謝謝是在回應哪句話呢？生日祝福？為那日的事保密？還是成為生日禮物的親吻？

金泰亨覺得暖了起來，無論是指尖還是身體，珍貴且不知能偷偷獨享多久的懷抱他還不想離開。

他在充滿四月棉氣味的懷裡睡去，醒在揉碎了無數星辰的眼眸裡。

拍攝進度算是順利的，就算是第一次接觸親密戲的演員也都發揮自己所學專業努力完成，雖不盡完美，但已超出金南俊所想的好。

喊出殺青兩個字時得到眾人的歡呼，但後續的製作才正要開始。

金南俊跟組員們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請客謝謝這次所有幫忙的人們，同宿的其他六個人自然都到了，所有人加起來坐了兩大桌。

「碩珍哥跟泰亨真的謝謝你們，這麼忙還來幫我拍片子。」

他們分別坐在他兩側，被攬得緊緊的感謝一頓飯下來不下十次，田柾國趁著金南俊去洗手間時，交換了兩人的座位。

「玧其哥之後還要麻煩你啊。」

金南俊被換到閔玧其身邊，兩個閒不下來的又開始討論接下來的後置跟表演工作的日程，明明還是學生，卻已經有著社會人士的幹練。

朴智旻一邊回應著金碩珍近期頗有興致的大叔笑話，一邊看著田柾國擋下金泰亨伸向辣味料理的筷子，又輕巧的將其他人遞給金泰亨的酒精飲料移到閔玧其面前後，順手夾了塊肉進他碗裡，再正常不過的動作，朴智旻卻笑不出來。

金碩珍的笑話難得逗笑在座所有人，他卻覺得金泰亨跟田柾國的笑不是因為金碩珍。

散步回住處的路上，落在後面的金泰亨邊喊著冷邊跳上田柾國的背，一如既往朴智旻扶著金泰亨的後背讓他下來。

「你會把國兒壓壞。」

「才不會！」

每次都是一樣的對話，接下來朴智旻會說要接過這隻不安份的大型犬，通常田柾國不太回應只是由著他們鬥嘴，而金泰亨過了一會兒就會自己下來，或是自動跳到朴智旻身上。

「沒關係，泰亨哥很輕的。」

咚的一聲不是心動，朴智旻拉著金泰亨的手有些僵硬，田柾國雙手扶著讓金泰亨穩著不往下滑，可朴智旻覺得自己正在往下沉。

呼吸困難，想著這般跟朋友喜歡同一人的老套偶像劇戲碼怎麼會發生，他幾乎可以確認田柾國跟金泰亨之間的變化是朝向自己不期望的方向發展，就算金泰亨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但田柾國藏不住心事的表情讓嫉妒蒙蔽了自己。

金泰亨早就離開田柾國身邊，他勾著金南俊的手，一臉興奮的聽著金南俊提議期末後大家一起來個兩天一夜的小旅行。

「費用我負責，雖然不是豪華的旅行，但為了感謝大家，帶大家一起去放鬆一下。」

「最愛南俊哥了！」

在金南俊身邊蹦跳著的人轉著就到了自己眼前，金泰亨捏起朴智旻的臉頰，抱怨起他的苦瓜臉。

「智旻尼笑起來比較好看哦。」

「泰泰......」

如果現在不說出口，恐怕之後再也不會有這般衝動，朴智旻一向不明確表現出自己的內心，金泰亨總說他太壓抑，人的內心是有容量限制的，滿了沒抒發會悶出病。

朴智旻確實是病了，他在心上插了根名為愛情的針，不知道該如何計算喜歡田柾國的程度，但只要越喜歡田柾國，那針扎得越深越疼。

體貼是自私的相反，沒有人用自私形容過朴智旻，而金泰亨覺得體貼對於朴智旻來說是一種束縛，將他困在無法表達真實自我的困境。

慾望跟體貼一直都不會放在一起比較，朴智旻從未有過需要抉擇的時刻，體貼在學業、舞蹈或比賽上從不需要，從小到大不曾特別「想要」什麼，努力可以得到的結果他就會全力去做，自私沒有意義。

而這是朴智旻最自私的一次，他將田柾國與金泰亨放在天秤的兩端，衡量著最想要的是什麼？失去的又會是什麼？

他在金泰亨說要繞去便利商店買飲料的同時說了也要一起去，望著其他人先行回去的樣子，朴智旻哽在喉嚨裏的話仍說不出來。

金泰亨被拉著在便利商店前站了一會兒，冬天在室外喝可樂果然還是太冷了，他踢著旁邊停車格的擋板，還是忍不住說了。

「智旻有話要跟我說嗎？」

「欸？」

「智旻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吧，我好開心。」

嘴角上彎的弧度顯現金泰亨的好心情，朴智旻卻忖著接下來的一句話會讓兩人之間的關係退後到什麼地步。

他猶豫著說與不說，在冷得發抖的冬天卻滿手心汗，體貼的個性讓他不敢說出口，可失去田柾國的可能性讓他不得不說。

「我喜歡柾國，想要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說出喜歡時是有些顫抖的，朴智旻不確定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的關係，沒敢看向金泰亨的眼睛，他捏著手指想止住顫抖。

他知道金泰亨的一切，包括他看重自己的部分，這句話無異是挑戰了自己一直以來對金泰亨的認知，而金泰亨給他的回應也的確如朴智旻所想。

「原來我們智旻尼戀愛了。」

尾音上揚試圖做出輕鬆的氣氛，喝完的可樂罐失準的沒扔進垃圾桶，金泰亨走過去撿起來，又差點失手丟進可燃垃圾裡。

朴智旻沒敢再問金泰亨是否支持自己，能當他的面說出口已是耗盡所有的勇氣與自私，又怎敢得寸進尺。

他知道自己只要搶先說出來，金泰亨就會退讓，從以前就是這樣，兩人意見分歧的時候互相爭得面紅耳赤，可只要自己是真的想要，金泰亨便會假裝若無其事的讓出。

田柾國不是物品朴智旻是明白的，但只要說出來，金泰亨就會隔絕一切跟田柾國有可能的機會，因為要求的人是朴智旻，而金泰亨會把友情擺在前面。

明明淚腺不算發達的，卻突然哭了出來，朴智旻覺得自己奸詐極了，愧疚感讓他想收回說過的話，罪惡感讓他厭惡自己，不停的流著淚說著對不起，深怕真的失去了金泰亨。

「智旻尼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什麼事。」

擁抱很溫暖，笑容也一樣的完美，嘴角沒有強迫自己微笑的下垂，金泰亨柔聲安慰著朴智旻，口袋裡沒有衛生紙，他用羽絨外套裹住比自己矮一些的朴智旻，他知道朴智旻哭泣的時候不喜歡被人看到，身上的棉質襯衫染上了苦澀的味道。

「智旻笑起來最好看了哦。」

低下頭用食指劃過他唇的弧度，金泰亨牽起朴智旻的手，也在自己唇上劃過一樣的弧度。

*未完